太子妃虽怀胎但胎儿不稳，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新贵旧勋无不按下手里瞄准彼此的奏本，目光紧盯丰和园，太医署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而太子妃本人则是回到丰和园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直到半月之后南广白才得到觐见。
已然是深冬，原本住的小院因为临水偏冷，太子不让住，换成了阳光更充足的大院子。南广白进来时，苏季青已经这边捧着温暖的牛奶小口喝着。她看到南广白向自己走来，不免对着她笑道：“老师来了，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殿下。”
苏季青本身不能喝茶，只能以晒干的红枣配牛奶当做零嘴，近期也少动弹，所以整个人圆润不少，看起来气色很好。
“殿下感觉身子可好？”
“好，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太医每日来请平安脉，都说我好了许多，老师无需担忧。”
闻言，南广白的心落下一大半：“如此便好。老臣这次来，是有几件事与殿下说的。”她捧起热茶，小口喝着，“殿下，老臣即将告老，这朝廷之中能为殿下所用的人，都在这里了。”
南广白从袖子里递出一份名单来，苏季青侧目看一眼，并没有接。
“老师这是做什么？”
“老臣知道，殿下如今不想参与到这些事中来，但这些人追随殿下多年，其衷心不改，还望殿下体恤。”
苏季青思考片刻，将那名单收下，她并不说自己要怎么做，但这个收下的动作就表示至少她不会坐视不管。南广白心头大石放下：“老臣在此谢过殿下。”
“你也不必谢我，若是他们中有人触犯朝廷律法，我依旧不会留任何情面。”
“这是自然。”南广白很同意这个观点，“本来我也不想麻烦殿下，但老臣身子已经撑不住了，而陛下近一年都在筹备科举改革事宜，这不免让老臣担心。自殿下退位之后，朝廷屡有新贵上位，昔日殿下所用旧臣多被打压，外放的外放，降职的降职，近三年来经没有一人升迁入阁。反倒是新贵多受重用，担任要职。”
“现如今，吏部、工部、刑部从尚书到侍郎都是三年内选拔上来的新人，而户部、礼部、兵部新入职的侍郎也皆为寒门子弟。功勋世家的子弟，竟无一人入选，现下他们都在议论纷纷。”
至于议论什么，自然不好在这儿说。苏季青总算是喝完了牛奶，用绢帕给自己擦嘴：“朝廷有新鲜血液加入，自然是好事。至于这些人都来自哪儿其实不必太过在意。老师当年也不也是清苦出身么？”
一代新臣换旧臣，本就是时势所趋，苏季青站在旁观的角度看，自然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但对于当局者来说，无异于割肉一般的疼痛。南广白摇了摇头：“陛下如此作为，无非就是为了缩减殿下权威，若不加以阻止，未来陛下将刀斧砍向殿下之时，又有谁能为殿下挡刀呢？殿下可曾想过，唇亡齿寒的道理？”
苏季青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沉吟一会说：“我知道了。我自会有办法的。”
南广白和苏季青的对话自然没有瞒过天家父子二人，宇文昌蒲听完底下人的转述看向儿子：“你瞧瞧，你媳妇连怀着孕都不安分呢。”
“栩栩怎么不安分了，她近些日子连院门都没出，好好的养胎呢。南广白无非就是想要临走之前再给她和您之间下个钉子，栩栩都没上当，您总不至于上当吧。”
宇文京墨看着海域图，面对父亲的诘问连头都没抬。他也明白父亲对于妻子的忌惮，虽说三年以来能够换的人都还了，但绝大部分职位还是在世家手中，特别是兵部这个要紧的职位，秦淮是牧云栩的伴读，情分堪比宇文京墨和李锐，而且做事没有半点疏漏，换都换不得。
皇帝自然也是不舍得换的。
宇文京墨知道亲爹对于妻子的忌惮，便将海域图扭向他那边：“父亲，我依旧认为东海水师应该扩大，瀛洲这儿有气候恒定，最适合营造大船，而且瀛洲外海域复杂，适合水师训练。若是能在瀛洲建起一座水师大本营，将能推动我朝水上武力的发展。”
宇文昌蒲又何尝不知儿子并不远自己和牧云栩起冲突，他看着面前的海域图：“瀛洲的确是个合适的地方。但筹建东海水师非一日之功，而且不是你亲自出马，又怎么能安心呢？”
“筹建大营、造船厂，这些事情无需我亲自去，我打算等到栩栩生产之后再去东海。这是我期盼许久的孩子，儿子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到她。”
宇文昌蒲摇摇头：“你这话说的，这个孩子难道我就不期盼？我也希望这孩子的出生能缓和一下朝廷日益紧张的关系，这几日他们不是这个参那个就是那个参这个，成天吵架听得我头疼。”
两人正在说话间，听到外臣喊道：“陛下，太子妃殿下求见。”
太子妃很少求见皇帝，上一次求见还是为了和离，这一次大概是为了南广白所担心的事情。宇文昌蒲赶紧让人进来，宇文京墨却早已到门口去牵着妻子了。宇文昌蒲看着相携走来的二人，心下很是安慰：“栩栩怎么有空来看朕？”
“儿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你身子重别累着了，不然阿墨又要怪我这个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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