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
苏季青在宇文京墨的搀扶下坐好，她挥挥手让跟在身后的崔管事进来，崔管事手里托着一沓文书，也不知具体是什么。
“儿臣此次前来为的是向陛下要钱的。”苏季青一边说，崔管事一边把所有的文书铺展开来，“这一年以来，儿臣令人把宫里大大小小的开支还有物件都清点了一遍，按照陛下的想法，将年纪到了或者犯了错的宫人都放了出去。而这些是应该给遣散费用。请陛下过目。”
宇文昌蒲想到了无数理由，却没想到牧云栩今日求见是为了讨债的。他低头看过所有的账目，每一项都罗列清楚，巨细无遗：“这自然是要给的，让内务司办理照章办理就可以。”
这第一件事算是过了。苏季青点点头，示意崔管事打开第二沓文书：“这第二件事还是来跟陛下要钱的。惜时我朝太祖筹建皇宫之时，以身作则，不以身份强征土地，每一寸土地都从牧云家的私库里开出银两来买。不知陛下可还记得？”
“确有此事。”
“牧云家历经百年，营建丰和、海宁、常春三园，组成现在的皇宫，所有费用也是从牧云皇族的私库，当时的内务司出的钱，从未用过朝廷一分一毫。”
宇文京墨轻咳一声，大概明白妻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看到父亲面前的第二沓文书，上面赫然是皇宫的地契。他举起手，揉揉眉心，当做没看到父亲和妻子同时看过来的目光。
苏季青却不管他的暗示，继续说道：“如陛下所看到的，陛下现在所住的，所用的皆是我牧云家的私产，并非陛下的银钱。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给过儿臣一丝一毫，连内务司也从未交接过，陛下这是要侵占儿臣的私产么？”
“这……”宇文昌蒲看向儿子，忽然想不通自己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外债。他们宇文家的钱呢？
宇文京墨摸摸鼻子，宇文家的钱也还是牧云栩在管着呢，不过没等他开口，苏季青让崔管事打开第三沓文书：“这是太子殿下托付给儿臣的宇文家私产，上面标记着所有的现银、田庄、地契一年净收入等，请陛下过目。”
“栩栩啊，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呀？”
“儿臣想说的是：自陛下登基以来，宇文家从未和牧云家有个财产交接的手续，以前是儿臣疏忽了，现在儿臣已将所有账目整理清楚，可以进行交接。”
交接之后，内务司将从苏季青手上接过宇文家的所有私产，而内务司现在所掌握的一切都将交还给牧云家主——牧云栩这边。皇帝现在所住的海宁园，依旧可以继续住下去，但每年要支付给牧云家一笔租借费用，毕竟是牧云家的地，牧云家的房子。
当然，皇帝若是想要把海宁园买过去也可以，苏季青已经把海宁园里大大小小所有东西都估算了一遍，加上地契和上面精美绝伦的建筑，亭台楼阁以及珍贵树木一起算完，大约需要两亿两银子。
至于这三年来，内务司用牧云家的钱养着这许多宫人们，伺候的也不是她牧云皇室而是宇文皇室了，也不该由牧云家这边出钱，而是该由宇文家出钱。
总体而言，自牧云栩退位宇文昌蒲登基之后，宇文昌蒲和宇文京墨这两父子满打满算欠了牧云栩两亿七千八百多万两银子。
宇文昌蒲和宇文京墨看着面前的数字，再抬头看向桌子对面安稳坐着的绝色女子，宇文昌蒲缓缓将账单收好，对一旁的儿子说：“咱家的账自你十四岁之后都归你管了。这事就交给你处理。”
皇帝说完，一屁股坐到龙椅上，拿起一旁的奏章开始批阅。
宇文京墨拎着账单走到妻子面前坐下：“我竟不知栩栩有这般头脑，你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
“以前是以前，世事哪能一成不变呢。你说是么？”
“也就是说，这银子我还必须得给了？”
“倒也不用全部给，看在你我夫妻情分上，那零头我给你抹去了。一共是两亿七千八百两。”
多年夫妻情分，值四十八两白银，宇文京墨笑着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宇文家并没有那么多钱。况且，宇文家的账不也在你手上么？”
“嗯，我给你们算了，刨开每月应该付给内务司的开支以及日常吃穿用度，这么多银子，大概要还二十三年的时间，不算利息的话。”
这还要收利息？宇文昌蒲闻言抬头，看着牧云栩的样子好似看一只吸血蝙蝠那般。
“好了栩栩，我知道你并非在意这些银两，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谁说的，这可是两亿七千八百万两银子，谁人能不在意。不过呢，毕竟是花出去的钱了，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我只是来让你们看一看账，过过目。这笔钱，我没打算让你们现在就还。但账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放那儿。”
“嗯。”宇文京墨说这话时带着气音，宠溺又无奈的语气勾得人心痒痒的。
苏季青瞧着他的脸，原本要说的话也没法子开口，只得在心里感叹这人生得太占便宜了，难怪当时牧云栩见色起意偏要嫁给他，让他当自己的凰后呢。
“那账本对完了，我陪栩栩回去休息？”
“还有一事。”苏季青撇开脸，看向宇文昌蒲，“儿臣自知道陛下之心，想要天下才子都有机会一展抱负。可陛下今日所作所为亦违背初衷，儿臣看过今年科举文章，世家子弟亦有多才之人，但陛下却因其身份而将之弃了。这对于陛下对于朝廷都是巨大损失。”
宇文昌蒲搁下朱砂笔，微笑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
“儿臣亦非让陛下倾斜于哪一边，而是有句话要送于陛下。若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只站队而不站对，那朝廷将是朝廷之伤。”
“这话什么意思？”
”朝堂之上结党营私，官员能臣只看阵营而论事，只要是我方所提出的观点，明知是错也要支持。而对方提出的观点明知是对也要坚决反对。这样以队伍论事，却不以对错而论事，若长久发展下去，这朝廷可还有是非观念之分？党争之事，古已有之，却并非不可避免。若陛下执意举寒门子而轻世家，逼得世家报团取暖，那陛下日后便是朝廷党争的罪魁祸首了。”
苏季青看向宇文京墨，见他握住自己的手，也没有挣开：“陛下，臣与太子至亲夫妻，都要算得清楚明白，何况朝廷之上呢？以关系论事，这事只能越论越乱。”
宇文昌蒲沉默许久，随即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顾着自己身子。”
“谢陛下体谅。”
宇文京墨扶着妻子起身，回头看向龙座上的老父亲，确认他并未因此而生气，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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