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抓在手心里的肩带,要重过她这辈子拎过的所有东西。
万幸左手还吃力,若靠右手顶着,铁定没戏。
千钧一刻之际,江小鱼退回到了安全的中心点位置。
刚刚承载她的半扇断层,又一次哗啦啦的碎的彻底。
只剩一步,把背包拽上来。
是的,她的头和手臂再次飘扬在了裂缝里。
有了第一次掉下来的经验做例子,这次她从中摄取到的经验告诉她,不能操之过急。
富贵险中求,但越是急时候则需要加倍的稳下来。
先是闭紧嘴巴,一通乱喊下头顶砸下来不少雪块。
至今没砸中她,只能说运气颇好。
更何况还有身处自己上方的汪姑姑,她不能再任性行事。
依照身前碎掉的冰面长度推测的话,她这块新断层的面积要比上块更大。
也就是说,她还有后退的余地。
而且好处是,待在中心点上,它已经有了可观的承重力。
大可用手肘撑着生拉硬拽,根本无需顾忌任何安全问题。
身下两道血痕触目惊心,不仅是口中吐出来的,她好像各个地方都在流血不止。
每一厘米的挪动,皆用光了,甚至已经透支完了后半生的全部力气。
右手还是不好用,要不要考虑丢卒保车?
只把手机掏出来,扔掉背包,放弃其它物品…
想到哪便试到哪,但没成功,手机放的位置右手捞不到。
除了把背包整个弄上来以外,别无他选。
都到了最后一步临门一脚,“用力啊江小鱼!用力拉!”
许是给自己鼓劲成功,也可能是其内不断穿出的响铃音诱惑过大。
她在付出了整条右臂为代价的前提下,背包总算上来了。
没事,本来就要断,眼下只不过是彻底断了,问题不大。
江小鱼就这么反复安慰自己,多说几遍,心里便坦然接受了。
要不是有电话铃催促,她真想一睡到底。
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疲惫。
差点昏死过去的危机被戛然而止的铃音截断,她猛的张开眼睛,“不能睡…”
她还不能睡。
划开背包拉链,从中掏出放手机的小袋子,它原来放在她身上,至于是怎么扔到这里面的,已经不记得了。
还好还好,不是没电,可不能哭,“别哭了,江小鱼别哭了!”
眼泪耽误她看清屏幕,所以很恼火自己,“不许哭!”
按亮之后显示的未接电话主要来源于两个人,一个是余白,一个是苏浅。
在手机电量仅剩余百分之二十七的前提下,她要做出选择。
是打给苏浅,还是打给余白。
可能这个时候比让她选择是生是死还要难受,两只手都是肉。
最终就像舍弃右手一样,右边是余白,她选择了苏浅。
人们自主使用更多的几乎都是右手,他就像她因习惯而暗中生下情愫的未知数。
究竟是何时芳心暗许的,江小鱼在清醒时想了多回都没个笃定的结果。
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也没坚定过,但敢跟内心承认喜欢上他,这件事她做了。
只是,迟了些。
苏浅是左手,看起来虽不是主需的,可若论起根源,终将无法或缺。
折了哪一方都疼,疼中提纯,她把更多遗憾留给了自己的内心。
苏浅的电话恰逢此时再次打了进来,她笑着擦掉眼泪后按下接听键。
“抱歉苏苏,我来晚了。”
说好的手术完第一时间通话,好悬她就食了言。
回应她的是泣不成声的哭喘,江小鱼知道,那人是苏莫苒。
“姑姑你别哭,苏苏呢?”她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浪费,手机的电量不允许。
蔡医生也难掩悲情双目通红,他扶不起来苏莫苒,只能带着强忍的哭腔替她开口讲话。
“小鱼,你跟他说说话吧,他等你很久了…”
到底谁跟谁告别,蔡医生已然无法分清。
她那么聪明,自然猜得到应该是那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于是答道:“苏苏,是我,我是小鱼,我来了。”
“今天的你有没有比昨天更好一些?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努力恢复,快点好起来?”
“苏苏,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我……”
忍住差点嚎啕出声的悲戚,“让我看看他。”
随着视频被对面接通,她讶异的发现他仍处在急救之中,急道:“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没下手术台?”
那张脸毫无生机,并没有丁点的活人气和血色。
“苏苏!说好的按时醒来快快恢复呢!你可不能说谎骗人啊!我还等着你呢…”
对不起啊苏苏,这次,是我说谎骗人了。
“你不是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旅游吗?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
好想告诉你我来了珠峰,我来了雪山为你祈福求生。
可搞成这样,真的不是我的初衷。
“苏苏,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再听不见,她的手机就要没电了。
他的指尖动了动,有泪从眼角滑落,朦胧中像是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天使。
江小鱼带着圣洁和光一同临近,腾在他的上空。
苏浅想回答她,他听见了。
所以当祈盼到达高峰之时,它会冲破穹顶破壁而出。
“心跳恢复了!血压脉搏也恢复了!”
参与急救的其它医生长舒一口气后,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没事了,他肯接受这颗心脏,就没事了…”
至于其它的磨合排异,跟眼下比起来,都是其次。
先保住命是主要的。
她用拇指隔着屏幕抚摸着他的脸颊,“蔡叔叔,给我看一眼苏苏的心电图。”
能看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似乎毕生以无所憾。
“苏苏,你好好配合治疗,我后面…”
后面,“会再找你的。”
“乖,记得要乖,像你跟我讲的那样,要乖乖听话哦。”
由于电量过低,手机自动终止了通话。
打开微信界面,尽量给苏浅多留几条语音。
内容大同小异,其中还掺杂着发给蔡医生关于她走之后的相关安排。
江小鱼希望他们能利用现代科技拟一个智能ai处理器,采样她的声线,让机器代替她永远跟他在一起。
:“蔡叔叔,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跟您说抱歉,请您务必照顾好苏浅,告诉苏姑姑不要为我伤心,我爱她爱苏苏爱你们每一个人,永远…”
死人谷内。
步伐飞速的司徒薇和余白二人现以乱了阵脚,前者带着后者,两人一对慌里慌张。
突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起,“等一下!”
在喝住司徒薇的同时,一把扯下头盔并掏出了电话。
“是小鱼吗?”她也跟着把防护摘下,“是她吗?”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名,瞬间一行清泪夺目流下,“是!”
“接啊,快点接!”她就差自己上手抢过那电话,口中不停催促道:“按免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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