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苏漫耐心的等待。
许久之后, 她握了握苏漫的手指, 说出一个字：“等。”
她转身离开。
苏漫走到了门口，这里很暖和, 跟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不同。
小侍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里的天空也跟着黑了下去, 苏漫站在门外, 她看到庭院中的落叶轻轻飞舞，却在某一个瞬间静止不动。
苏漫微微抬眸。
一道凛冽的剑光破空而来。
她身子急速后退, 那御风的剑与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苏漫后仰之际踢飞剑身。
铮！——
长剑插进后方的壁画中，轻轻发颤。
熟悉的气息逐渐逼近。
苏漫站直了身体, 她勾唇道：“阁下的待客之道, 还真是特别呢。”
门外，出现一道白色的人影。
少年步履缓慢地走了进来, 他若无其事的坐到了椅子上, 小侍女随后端来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又是你。”他瞥了苏漫一眼, 道：“大老远的从镜城追来，不容易。”
苏漫轻咳一声，回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那个时候，只觉得这是一对很有意思的主仆, 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了。
“巧吗？你不是带着格列公爵的人一起来的？”少年漠然的看着苏漫, 但是言辞之间, 隐隐透着一丝敌意。
苏漫倒也没细想, 她大方的坐到了对面, 笑道：“我这个人呢，有恩必报，你们不用跟我客气。”
“没人跟你客气。”
小侍女也给苏漫端了一盏茶，她接过，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少年没好气道：“过来，谁让你给她茶的？”
“……”小侍女默默地退回到少年身边。
苏漫哑然失笑。
之前从雪原去镜城，少年说话就一直这样“阴阳怪气”。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他一点都没变。
如果真的是普通的会客就好了。
苏漫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想着外面的寒风凛冽，以及过些日子会比寒风更可怕的大军入侵。
“你打算怎么办？”她直接问道。
少年坐在椅子上，他戴着毛茸茸的围脖，就像是狐狸的尾巴。
漂亮又精致的五官，像极了古书中会魅惑人心的妖怪。可仔细一想，他也确实不是人。
“我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漫认真的看着他，原本是高贵的血统，却硬生生的被扣上不祥的帽子。
现在，全世界都想要他死。
小侍女抬起头看着少年，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指。
少年眼里的戾气散去了。
他看向小女孩，眼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以及，温柔。
“吃。”她拿起一块糕点。
也不管少年要不要吃，直接朝他嘴里塞去。
少年蹙眉，他紧紧地抿着嘴，表示自己不愿意吃这种东西。
小侍女很固执。
她把点心按在他的唇上，道：“甜！”
两个人僵持着。
最终，少年缴械投降。他乖乖地张开嘴，含住这块糕点，把这甜得齁心的点心咽进肚里。
见他吃了，小侍女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靥。
见到这一幕，苏漫也跟着扬起嘴角。
也许现世很残酷，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经历这一切。
一个是苍族余孽，一个是神狐之子，他们都不容于世，却彼此陪伴。
“这次要参与讨伐的势力名单，全都写在这里。”苏漫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
这是出发之前，若水给她的。
格列公爵府的势力查到这些东西轻而易举。
“除了七大国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组织，也在暗中准备。”
苏漫摇了摇头：“全都是一些虚假正义之徒。”
少年阴冷的盯着名单上的每一行字，小侍女也凑了过去，她眉头紧蹙，气愤的破口大骂：“坏！”
都是坏人！
少年冷哼了一声，道：“让他们来好了，这极冰之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苏漫站起身，她诚恳的说道：“那么，请先让格列公爵府的人，免遭灾难。”
“凭什么？”少年冷冷地说道：“我只答应她要饶了你，可没说要饶恕其他人。禁地也敢踏入，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苏漫缓声道：“可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如果真的出事了，她怎么办？”
少年的眸色再度暗沉下来。
他不悦的盯着苏漫，道：“威胁我？”
“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胜算。”苏漫认真的说道：
“这怎么能算威胁呢，格列公爵府的人就在外面驻扎，等敌人来了，你便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来结盟。”
“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局了。”苏漫呢喃道。
这一次来的人太多，格列公爵府大多数侍卫都不顶用，真的能出来作战的，也无非就是三大轮回者小队。
算下时间，魅影也该到了。
苏漫说道：“有纸笔吗？我想把我们这边的名单，写给你。”
少年冷着一张脸。
“有。”小侍女却已然答应。
她跑进里屋，抱着竹简出来。
苏漫打开，铺在面前的茶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渡以灵力，将三个小队成员的名字全部刻上去。
“就算是为了身边的人着想，你也需要朋友。当然，你并不需要把我们当成朋友。你只需要知道，没有人比我们更想让你活着。”
苏漫把写好的名单交给小侍女。
她抱到了少年那里。
他握住竹简，并未打开：“是我父亲的人吗。”他问道。
从他出生开始，就没有人想让他活着。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看着自己的时候，总像是在看着一个魔鬼。
后来他明白了，原来，他真的是魔鬼。
“不是。”苏漫诚实的说道：“我们只是想让你活着。嗯……我跟他们不同。”苏漫沉吟了一下，补充道：“除了你，我还希望她能活着。”
她看向少年旁边的小女孩。
小侍女的眼睛微微泛红。
她用手指揉了揉眼眶，却并没有朝苏漫走去。
小女孩转过身，一把搂住了少年的腰。
少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十三年了，她被多少人追杀，看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让她知道，原来她是可以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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