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和薛蝌，两人看起来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这种场合薛蝌要比往常更加庄重，而薛蟠却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让薛姨妈都不好意思去看他。
倒是李昭挺喜欢、或者说习惯这种时候薛蟠的这种随意劲儿，关系亲近其实随意点儿没事，礼节反倒成了束缚。
在这点上他还是保持着前世养成的习惯，只不过会看场合和对象，对其他人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诸位，我李明德，历来孑然一身，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在这里，与你们同坐、同享这山珍海味。”
李昭也不管自己这样说，李婶在家里是不是会打喷嚏。
“如今我将远行，薛家还特意为我一个外人办这一场践行宴，心中不胜感激。我这第一杯，先敬诸位，也祝薛家前程似锦，日进斗金！”
“这第二杯，便敬文龙兄，你大婚之日，我怕是不能到场了。”
薛蟠立刻摆了摆手，说道：“贤弟，若非是这劳什子大婚，我非得要追随你北上建功立业去！”
这话却是听得薛姨妈花容失色，胸前二两都跟着颤了一颤，还是宝钗在旁扶着她劝慰解释了一句，她才放下心来。
毕竟薛蟠可是有前科的，谁也不能保证他这话说出来，是不是心里真有这么个念想。
回头要真的是退一步越想越气，然后脑袋一热就要跟着李昭一起北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昭将薛家母女的神色收入眼底，笑道：“文龙兄，且不说我此去乃是奉了圣命不得不为之，我乃是绣衣卫，此去查案也是自己本职。文龙兄要去，那里可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啊。”
薛蟠挠挠头道：“我不过说说而已，真要去那儿，无美酒无美色，我也待不下去。”
看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李昭笑了笑，突然又转过头对宝钗道：“虽然文龙兄不能去，不过薛家倒是有可为之处。”
“哦？愿闻其详……”
薛宝钗现在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壮大自家的机会，听李昭这么说，还以为他有什么内幕消息。
李昭确实有内幕消息，做了“皇帝”之后，他能够接收的信息更广，对于天下各处所需也了解更多了。
就拿北疆的边军来说，因边境苦寒，每年秋冬之际边军要戍守边疆时，都必须要挺过至少五个月的寒冷期。
尤其是雁门关，在最冷时，常有士兵在站岗时直接冻死的事情。
主要是自本朝有记录以来，气温日渐下降，原本就寒冷的时候更让人受不了。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更好的保暖措施，李昭自然便想到了棉衣。
其实宋以前棉花已传入，宋以后棉衣便开始普及，军中自然也早有以棉衣保暖的习惯。
不过如同意料中那样，北境的官场都腐烂到了那种程度，那么没有点儿经济问题又怎么可能？
所以这棉衣方面出现吃回扣的问题一点也不奇怪，李昭甚至怀疑那些冻死的兵也本可以不死，但因为棉衣的安置没有到位，该有的炭火也“省”下了，结果没有保暖措施的保障，只是死几个人反倒是小问题了。
而李昭想要让薛家接下来往后提供军用棉衣的机会，这对他们来说操作的好，就算这单本身不赚钱，却也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无形的好处，尤其是借着这个途径在边境贸易中插一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李昭现在说这些，都是建立在那边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的情况下，现在既不能够跟他们把问题摊开来说清楚，也不能直接保证以后会怎么样——宝钗也不会信，只能是让她先做好准备。
而眼见到了这个时候李昭还在想着自家，在听说了他要北上的消息同样为他担心了好一番的宝钗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吐露出来。
薛二爷一家话都不多，主要也是他们都很有分寸感，这是薛家的家宴，那能跟李昭说得上话的自然是薛姨妈、薛蟠和薛宝钗他们三个，也就薛二爷仗着长者身份还能跟李昭搭上几句话。
而一餐结束，几人转战阵地，在厅堂里继续谈话的时候，薛二太太便带着宝琴先下去了，留下薛二爷跟薛蝌在这儿继续当背景。
李昭看薛家一家看自己的表情，就不由笑道：“虽是临别之际，你们却也不必这么失落，我天生气运好，此处也会平安无事，顺利归来的。”
薛姨妈勉强笑了笑，其实她想到李昭这么好的孩子却要去赴险，还是为他难过，用巾帕抹了抹泪，道：“好孩子，这可是你说的，等你回来，可得再来府上报个平安。”
李昭看着薛姨妈抓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她这个年纪，肌肤居然有着不亚于女孩子的细腻滑嫩，心里意动，不禁有些尴尬。
还好薛蟠挤开了老娘上前来，对李昭说道：“贤弟，你到时回来可要好生与我说说，那塞外风景怎么样。我一直听人说什么大漠孤烟直，我就想有没有那么直？”
这话却把大家都逗笑了，有这样一个活宝在，还真不容易维持悲伤地情绪。
之后轮到宝钗时她却没说话，然后薛二爷和薛蝌各自说了自己的祝福，李昭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告辞。
因为他这一行是要秘密离开，到时候肯定不适合大张旗鼓地送别，所以他才会在之前先一一道别。
虽然他到时候想要还是能随时回来，但那时候就不方面跟大多数人明面上相见了，到时候总不能见一个人之前先跟他把自己的秘密摊开说一番吧。
而这时宝钗却起身道：“我去送送李大哥……”
本来起身的薛蟠愣了一下，回看了她一眼，见这妹妹只是眼神平静、含笑看着自己，过了会儿就自觉地坐下去，摸着肚子道：“嗨，怕是方才吃多了，撑着了，感觉有些走不动路了。不然就宝钗去送送贤弟吧……”
薛姨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摸不着头脑，薛二爷父子低头故作不知事。
李昭笑了笑，也点点头道：“也好，宝钗妹子，请了。”
宝钗带着莺儿，将李昭一路送到门口，这一路走得漫长，三人速度也都不快，宝钗居然也不说话。
不过李昭听着她的心声，倒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宝钗本就一直对他颇有好感，而且可不像是林妹妹和平儿那样，将他当什么兄弟，就是看做一个优秀的异性，只是身世不相匹配。
若是李昭是哪个王侯将相的出身，宝钗早就已经倾心，当然那样他们大概也接触不到了。
算下来，就是她一直在压抑着对李昭的心意，如今忍不住，想要在李昭离开之前表露一下心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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