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兵锋
内部矛盾永远是高于外部矛盾的，因此林青在面对北齐之前，需要搞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废了这么多工夫把秦干戚弄醒，就是为了当面问清楚。
如果不能消除这一层隔阂，恐怕林青在接下来的伐齐大业中，未必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王霜。
在沙场迎敌，最重要的便是要相信战友，如果战友之间彼此还有二心，那这场仗是没得打的。
至于最后劝慰秦干戚的那几句话，林青的切入点也很是巧妙，秦干戚之所以不愿意醒来，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愧对淮南军兄弟，而林青跟他说的，偏偏就是事关淮南军的大事，诚如林青所说，一个军队的好处，甚至是抚恤，都是需要主将去咬牙力争的，如果他秦干戚这个时候一睡不醒，事后淮南军必然换将，到时候新将军对淮南军未必会有秦干戚这般上心，即便有，信任的将军也未必会有秦干戚这个份量。
从成康十五年开始，秦干戚便一直在前线厮杀，到了现在，这个黑脸大个子的军功，在军方是仅次于林青王霜两位大将军的存在，如果这个时代没有赵显，所有人按照从前的轨迹过活，那么秦干戚这一身军功，早就成为了大启第一人了。
而第二个方面，自然是家人，秦干戚也被封了一个终身侯，由于兵权太重的原因，他很干脆的把秦家人送到了临安城里定居，到现在临安秦家上下，也有了好几百号人，若没了秦干戚庇护，这几百号人很难在临安城里活下去。
说完这些话之后，林青最后看了一眼秦干戚，只见这个大个子将军双目圆睁，一眨也不眨，看起来颇为吓人，林青摇了摇头，负手走出营帐，示意丁家姐弟可以正常给秦干戚用药了。
这边林青在处理秦干戚的问题，那边王霜所部的右营禁军，已经慢慢朝着北方摸过去，等到王霜所部偷偷北上几十里之后，北齐的斥候探子们，终于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一边派人继续往北追进，一边派斥候回了大名府回报。
此时，大名府里坐镇的，是北齐的一名宗室，名字叫姜樊，按辈分算，应该算是宣武皇帝姜无忌的叔叔，也是从小在军中混迹，姜无忌之所以仍然选择任用本姓人，是因为在这个当口，只有姜家人与他的利益是对等的，在这种时候，举国上下，能够让他信任的，也就只有这些同样姓姜的人了。
斥候慌慌张张的跑到大名府的府衙里，半跪在姜樊面前，声音有些紧张：“大将军，我斥候营在北边发现了大量疑似南启军队的游民，这些人步履整齐，大概是从南启征北军大营，一路往北去了！”
姜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个子也不是太高，闻言有些吃惊的看向这个斥候，皱眉道：“可以确定是南人的征北军么？”
“可以！”
这个斥候，从自己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套衣甲摆在地上，恭声道：“大将军请看，这是卑职们袭杀了一个可疑人物，从他的包裹里发现的南启军甲胄，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一共偷偷摸摸杀了三四个人，每一个人的包裹里，都有一套甲胄，还有南启的特制军刀！”
说着，这个斥候的统领挥了挥手，手下人立刻把三套征北军刀甲摆在了姜樊面前，这位姜姓将军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虽然是自小从军，在军中摸爬滚打到现在这个年岁，但是之前的几十年当中，他都是在军中充作副将，在关键时候，并不需要他来拿主意，这一次来守大名府，也是姜无忌身边，着实没有了什么可用之人，才把姜樊强行提拔了上来，负责与征北军对峙。
在姜无忌看来，哪怕姜樊再不济事，单纯的守住大名府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毕竟守城也不需要多大决断力，只要按照固有的套路守就是，哪怕大名府破城，只要姜樊能够带着足够多的南启兵马一起死，任务这就算完成了。
可是，姜无忌事先并没有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面对这种相对复杂的情况，姜樊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处理，他思索了良久之后，咳嗽了一声，对着下首的这个斥候统领问道：“南人乔装北上的人……多么？”
“极多！”
这个斥候统领满脸严肃，沉声道：“大将军，只卑职等看到的，便不下两三万人，从大名府北进的道路何等宽广？如果这些南人分兵北上，咱们不可能全部能够发现，也就是说，这些南人最起码有五万人以上开始北上了！”
“不止如此，卑职等还在路上发现了车辙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些南人并非是想偷偷北上，他们甚至带上了火器，意欲威胁我大齐京畿！”
姜樊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如果再平时，莫说是五万人北上，就是十万人，二十万人，燕都禁军也尽可以吃的下来，但是现在是燕都最为虚弱的时候，几十万禁军都被派了出来，现在留守燕都的禁军，乃是这几年新征募的新兵，他们一来没有战场经验，二来基本没有面对过南启的火器，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让他们碰撞，这五万南人，再配上南人精锐的火器，估计能在燕都城下大杀四方了！
姜樊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沉声吩咐道：“这必然是南人重大的阴谋，本将现在写一封信，把详细的情况报知陛下，由陛下决断，在此之前，联络相州以及邢州的兵马，让他们每一座城池出兵三万人，本将这里再出四万人，咱们也绕过征北军大营朝北去，提前支援燕都城！”
这个时候，军中一个副将忍不住站了出来，躬身道：“大将军，所谓攻敌之所必救，南人虽然行动诡谲，但是他们的征北军大营还在，只要大将军现在联合相州邢州的兵马，攻打征北军大营，这些南人必然回援，到时候京畿之围便不翼而飞了！”
这句话才是中肯之言，也是现在最适合北齐的法子，但是姜樊闻言却瞪了一眼这个副将，训斥道：“军中大事，岂容儿戏，那些南人狡猾无比，未必不是用这个假象勾引我大军去主动冲击他们的大营，要知道南人的大营门口，还摆着几十门火炮，再加上前不久他们又来了不少援军，你若是要进攻他们大营，本将也不拦着，给你点一支兵马，你自去就是！”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个时候，北齐没有人敢擅自冲击征北军大营去送死了。
就连这个说话的副将，也缩了缩头，不再说话。
这是大启这么多年兵锋横扫，养下来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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