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尚仲贤见机快，两步抢到她面前，沉着脸问道：“尚功大人，恁账到底怎么办？“
端木芬不解地眨了眨清秀的眸子，一脸无辜，“甚么怎么办？尚大人不是说有规矩的么，就照规矩办好了。等账做了出来，拿一份给我也就完了。“言毕，迈过了丈余高的门槛，大步而去，丢下一殿的堂官面瞪口呆。
尚仲贤盯着她的背影出好一会神，才算省过味来，不由赞叹道：“好个小女娘，端地是好的手段！“
冉襄本来至少每天过来陪陆萱有一回膳，可是这些日子，一则为内府账，二来滇南又报大旱、蜀地又是地龙翻身、钱塘恁边又淹了无数良田，工部报请五十万，修缮海塘。可国库里统共才六十余万贯。冉襄愁得是睡不稳、吃不下。陆萱这边一时也就难顾上了。
好在陆萱原也懒待应酬他，不来倒更合她的意。再则端木芬又入宫当差了，冉襄不来，她与端木芬商量事情也更方便、随意些。
还在坐月子的陆萱也不装扮，随意挽了个双髻，发间插一支乌木雕成的木兰簪。又怕受了风，额间包了一方藕荷缎绣鸳鸯的锦帕。歪在榻上不知在吃甚么。
端木芬进门瞧见她这副形容，酸溜溜地道：“你倒是过得适意，可怜我穿着这一身行头，四处应付。”
内寝只得陆萱几个贴身宫婢，姑嫂两个也就不大拘着礼数。
“你真真是眼孔浅，见不得人歇一口气。”陆萱斜睨了端木芬一眼，搁了手里的盖盅，谴退了宫婢，“去给尚功大人冲一盅桂花蜜露来。”说着又向端木芬叹道：“你以为就你事情多，我也是才歇下，皇后娘娘在我这里商量了大半晌的事。”
端木芬落了坐，宫婢便奉上一个珐琅彩的三福小盅，端木芬在集贤殿只吃了几口茶，且秋天燥气，一路过来她只觉着喉咙发干。故尔也不讲究了，接过来一气喝干，将珐琅小盅递还宫婢，“劳烦小娘子再倒一盅来。”
宫婢忙接过小盅，连道不敢地退下，端木芬这才问陆萱，“皇后又来和你商量甚么事呢？”
“自然是正经大事。”陆萱抿了一笑，斜着眸子，问端木芬，“你可知皇后挑了谁做宫正？”
端木芬瞅着陆萱秋水一般的眸子，心下思忖，皇后除了陪嫁的恁几个宫人，在宫中压根无人可用，而她陪嫁的人中，就连吴氏也还够不上正四品宫正的品秩。至于京中的贵妇，她基本就只认得张脸，根本谈不上交情。
所以，陆萱这个问题基本是不用回答的，端木芬嘴角淡然一笑，“皇后认得的就恁两个人，还能是谁。”
陆萱也是一笑，然眉眼间却浮起薄薄的寒意，“她进宫来，正压着你一头呢。皇后才和她混了几日，如今也学得精明了。你是不知道皇后一进门，就借口她宫里坏了件陈设，要细细查问，所以将她陪嫁的一个宫人升做了司设。”陆萱侧身从小几上拿一卷名单，“你瞧瞧，人家可把好地都占了。”
端木芬展开扫了两眼，六尚中要紧的、有油水的位置都被皇后占尽了。
“皇后娘娘真是长进了，这么些人呢，亏她也能安排过来。”端木芬笑道。
陆萱丢给她一记冷眼，“你还乐呵，往后可你哭的呢。”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摆发愁的模样。”端木芬收的小卷轴，“皇后手上统共恁么几个人，还要握恁么些要紧的职差在手上，她能顾得过来么？不用说别处，就司膳、司药两处，将来就有得闹。最后还不是便宜娘娘。”
陆萱“扑哧”一笑，“倒真是哄不过你去。只是，我听说你适才和内府闹了起来？”
说话间，宫婢又奉了盅蜜露进来，端木芬接在手呷了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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