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装傻，岳代兰几乎气了个仰倒！
端木芬又接着笑道：“虽说打狗要看主人面，可若狗都疯得乱咬人了，自然是当场打死。大嫂子不也说是大贪漏么，郡主处置的也没错啊。嫂子当家最久，难道不知道拿大放小，是最稳妥的法子么？”
“是啊，倒是我糊涂了。”岳代兰冷笑一声，堵气道：“到底是你和郡主亲近，知道的详细。正好人都在外头，也不用我来转诉了。”
“好啊。”端木芬爽快地答应，岳代兰不由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自己中了她二人的计，待要说甚么挽回，端木芬已将一众官事娘子唤至廊下，她自己抿了口茶，慢悠悠说道：“诸位婶子、嫂子只放心，郡主纵是新来，也知道大家多年的辛苦，纵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何况，又都是府里几辈子的老人，断不会有心留难大家的。”
然恁些管事娘子，又岂是端木芬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一个个都道：“咱们也不敢要甚么功劳苦劳的，只求二少夫人心疼心疼咱们，向郡主求个情。府里再这么闹下去可了不得呢。”
岳代兰叹了一声，煽风点火，“可不是么，头前大厨房里的桂老姆、买办上的麦老爹，哪一个不早老夫人手上使的人？莫说咱们了，就是大夫人、二夫人见了她们，都要礼让三分。郡主倒是铁面无私，连老夫人使了人去说都不顶用。芬儿你是不当家，不知道里边的事。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好样样算得仔细，岂不是叫人笑话了去么！”
岳代兰一言未了，廊上诸人，七嘴八舌起来，“可不是么。老夫人、大夫人待下宽和，咱们若丁是丁卯是卯的，反倒辜负了上边的恩德。因此上许多事，过得去便过去了，这一些大夫人也都是知道的，并不为过的……”
诸人说的痛快，端木芬却没事人一般，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时不时地呷一口茶。诸人看在眼里，喧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待人都静了下来，端木芬才放了茶盅，清冽地眸光向诸人面上一扫，“你们都说完了？若没有说完，接着说，我等着！”
管事娘子见端木芬冷了声音，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虽然她们并不十分畏惧端木芬，可却忌惮着陆苰拨给端木芬使的小厮——虽比不得跟陆苰的长随，可都是陆苰打西北带回来的，年纪不大，可恁气势绝非府里的小厮可比，再兼膀壮腰圆，眼里只认一个主子。
真惹恼了端木芬，她一声令下，自己现就吃亏。当日恁几个长随在是怎么挡三郎的，诸人可是记忆犹新啊！
端木芬眸光扫了一圈，声音不大，却带着冷厉：“你们这话说的好笑！老夫人、大夫人宽厚，倒成了你们的胡乱来的由头了？莫不是主上手辣一些，你们才肯守规矩？咱们这样的人家确是不好分斤拨两的算，然账也要清楚明白才好。不然，人拿了好处心里还拿咱们当傻子取笑。再则……”说到这里，端木芬稍稍顿了一下，冷哼了声，“诸位都是在府里办差，又不是买办。咱们于外理当宽和些，少与人争。我却不知道，府里的家奴亦如外边！郡主不过问了两句，就这样了起来！”
“家奴”二字上，端木芬咬着狠狠的重音，再兼之冷厉的眸光，诸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们心里惴惴，只怕端木芬下一句就要传小厮进来，拉人出去打板子！
岳代兰铁青了脸色，心里却隐隐有欢喜——端木芬到底还是照着自己预料的情形行事了。
“话虽是这么说不错。可底下恁些办事的老姆，做的是粗活、累活、脏活，月例又是拿最低的恁份，她们不过补贴补贴家里，难道咱们还计较恁许多么？咱们倒是动劝嘴就罢，这些嫂子、婶子却是办事的，你叫她们可怎么向下开口！”说着，她的眸光便往廊上诸人瞅去。
一众管事心里虽恼端木芬，然因她的一翻话与冰冷的脸色，却不敢似先前恁样的一起吵嚷起来了。因尔，岳代兰眸光扫了一圈，依旧是悄静无声！岳代兰得意的眸色，不禁黯淡三分。
端木芬冷冷一笑，“郡主在府里住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甚么秉性，诸位也是看在眼里的。并不是我同她要好，就替她说话。若她是刻薄的，人都长了眼珠子，我说出天来也不顶用不是！你们只见她发落了几个主事的，可也该细想想，她除了撵人出去，难道就没做过别的？”
听到这里，廊上的管事娘子眸光都在脑门底下四下勾联。
上头端木芬又道：“譬如园子里，头先是怎样的，诸位比我清楚明白。现下怎样，诸位心里自然有本账。也不用我这个不管事的人来说甚么。再来，她是撵了厨里的桂老姆，可我记得一并揪出来的，还有负责洗碗碟、洗菜的几个老姆姆，她们时常将些点心吃食、菜蔬果子家去，算起来也是贪昧。郡主真要是个计较的，说句刻薄的话，我是乡野里出来的，所以知道，厨余堆肥恁不是钱么？郡主在西北，料理偌大的将军府，何尝不知道呢！拉出去换钱自然招人笑话，可偌大的园子，肥料总不嫌多的。然郡主又是怎么处置的？不仅不罚，听说她们家里艰难，还添了她们的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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