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不背不属于自己的锅：“不是我扔的。”
“我扔了谁？谁扔了我？谁扔了谁？我扔了我？”一动脑子，零三就觉得脑子嗡嗡的一边响一边疼，头盖骨生像架子鼓。
西门叹口气，感觉这孩子是没救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零三蹭着墙抱膝蹲下：“我不回去了，我心好痛，我想哭。”
西门有点奇怪，走过去摸了摸她脑门：“没发烧啊，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失血过多？”
“是啊，我怎么了⋯⋯”零三吸溜一下鼻涕，目光黯然，难过得一批。
——你可能是喝多了。
零三茫然：“可是我没喝酒。”
——脑震荡的感觉和醉酒一样，你忘了吗？
零三喃喃：“可能是我从来没把自己伤得这么严重过，也没有这么想哭的时候。”
——想哭就哭吧，等到你了解了一切的真相，可能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零三失笑，可难过的样子让笑容并不开心：“可不是么，无知才是快乐的源泉。”
——你们都太聪明了。太快猜透事实，就会更快的接近痛苦。
零三一时不知怎么接话：“我们会死吗？”
——也许会死，但是我希望你不会死。西门官仁死了，会再活过来，或者彻彻底底的死掉。他不会成为行尸走肉，也不会成为我这样游荡世间的鬼魂。
零三恍惚间明白了几分，又完全听不懂：“不断复活的尸体，和永远不死的鬼魂？”
——不断复活的尸体，灵魂会涣散。永存不死的灵魂，尸体会腐烂。
零三：“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也没有。只要足够强大，并且不死于感染，就会留下灵魂。而作为游魂的我们，一直尝试着重新获得肉体。可惜⋯⋯
零三：“可惜什么？”
——同样的灵魂，只有留下唯一的一个时才有复活的可能。
零三又不明白了。
——没什么。只是因为你们两个比较特殊，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珍惜自己的性命。与你相关，我不敢说太多。不过你关心着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他的复活确实是有限的。
——他灵魂有两份，一为阴魂、一为阳魂。末世之前，他因为阴魂强大，所以阴界不敢留。到了如今，则因为阳魂不够强大，死后必定成为行尸。而行尸复活的次数，其实也是有限的。
顾及到尚在一旁的西门，零三不再发问。她怕她出声，就会被猜到。
——死于感染，他用的是行尸复活的次数。死于人为，他是在用阴魂复活。后者是否有限，我尚不知晓。可前者一旦耗尽，他肉体就会死，会让灵魂徒劳的留在身体里，看着身体一点点僵硬、腐烂，最终成为白骨。
——所以，当他不再可以复活的时候，他留不下肉体也留不下灵魂。
——阳魂会随着肉体一并死去，而阴魂可以留在阴界。或许还是活着的吧，只是阳间没有他了。
——值得一提的是，两种复活的情况可以看得出来。比如被雷劈死、被人割喉，复活之后的伤口是不会复原的，只能依靠他自己慢慢恢复。而行尸复活后，哪怕生前变成齑粉也可以恢复如初。
零三：“看来你很早就在看着我们了。”
——嗯。我一直在等待时机，至少把这些话告诉你。
零三用尽可能少的字去问：“他还有多少时间？”
——因人而异，我也不知。不过防感染的喷雾我生前留了一些，就在希纱小酒馆中二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床下。
零三一不小心打破了严肃的气氛：“你们藏东西为什么都喜欢藏在床下面？”
——最大的默契，就是不易被发现的下意识选择。哪怕重来十次百次，习惯总是不会改变的。西门官仁家中藏着的各种用品，都是我留下的。
这完全出乎零三的意料了。
——死在我之前的我，将我的结局告诉了我。所以我早早便见印象中所有用过的东西都买了一些。放在显眼的地方，会暴露我们，所以我藏起来了。
零三敏锐的捕捉到她几次闪烁其词、又偏偏是极为重要的内容：“你们？”
——游魂存在于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一直在找你。能透露的，我都会告诉你。剩下的，只能请你自己去猜了。
零三选择相信她，也只有相信她：“好。”
——还有一句话，请你务必谨记：你所有的侥幸，都不是巧合。
零三一时还不能明白。
——你下意识的选择靠近西门官仁，原因无他。是因为所有人都会死去、再变成我如今的模样，只有他不一样。我们之间是无法交流的，但是和某些活着的人，我门还有一些话可以说。
我们。指的应该是游魂们吧。
——所以我们每一次⋯⋯我该走了。
——乖啊，要听话。
等不到零三告别，有声音传来的又没有身影浮现的方向似乎有空气波动的痕迹，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她听到，001在哭、在啜泣。
它一定看得到也听得到，可它无法说话。或许，虚空的影子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说给它听——那句再不是毫无起伏的语气，其间包含的不舍与温柔，险些撕破零三的泪腺。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样哀伤又极尽爱意的声音说些什么了。
记忆中，最是温柔的晓烟妈也不曾如此对她说——遍寻记忆，或许是她的哥哥、此刻怀中软软一小团的001曾予她温柔与亲情。
那是绝望之中的光啊。
“你终于还是哭了，又为什么一定要忍？”
听到西门的声音，零三抬起头。在他目光转向之前，零三清楚的看到他刚刚目光所及之处其实是游魂驻步之处：“你能看见她？”
“她是鬼魂。”西门并没有否认，也没有隐瞒，“我能看清鬼魂。”
零三呼吸明显一滞：“那你能听到她说话吗？”她们一直在说⋯⋯说了很久，关于他的死。
西门摇头：“听不到。我只能听到另一个和你相同的声音在哭。虽然是女鬼的哭声，我也没听过你的哭声——应该是你吧？”
零三姑且放心一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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