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起床时几只喜鹊就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叫个不停,可见是个极好的日子。
我洗漱好,穿一身红底夹纱黑袍的官服,招呼金卫备好轿子和全副执事,金一一、老四、老九和十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老七扶轿,一路鸣金打鼓来到郡守府门前。
本来这架势就吸引了无数百姓驻足围观,再加上这几个女扮男装的侍卫个个风姿飒爽,俊朗非凡,引得无数男儿羞愧,女子芳心荡漾。只这扶轿的老七,虽生得白净,模样也好看,却没个正形,嘴里叼一支艳海棠,看见漂亮姑娘就放电,引得许多女子不顾形象地尖叫尾随。
生平第一次坐轿子,才走一两里路,却没了开始时的兴致,着实没有骑马来的自由。再加上一身累赘的官服,实在憋闷的很。
我掀起半角轿帘,看了眼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百姓,对老七道:“就说不该让你扶轿,没半点师爷该有的模样。”
老七将嘴里的海棠取下,兰花指捏住,随意扔向人群,也不看人群因此如何骚乱,只笑道:“老四虽然儒雅,可到底派头太足,反而少了与十九你气质不符的风度。你一向喜欢与众不同,像我这样的师爷,不是更显你的特殊?”
“这话貌似有些道理,今日咱这一趟也确实要极尽张扬,越多人记住越好。所以,你就尽情卖弄你的骚气吧。”放下帘子,我又加了句,“千万别把姑娘给我招回家里,帅哥倒是可以考虑。”
林氏依旧带着棺木守在大门口,见了我的行驾,怔了怔,脸上的凄楚之色顿消,吆喝了一家子人跪拜,背挺的直直的,傲然之色难藏。只听她口里说道:“民妇张家二房林氏,见过绣衣天使。”
天使?民间是这样称呼钦差的吗?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老七掀起轿帘,我迈步而出。
见了我,林氏略微有些惊讶,围观的百姓中也发出许多低声惊叹,我心中了悟,虽是男装,还是掩盖不了这副倾国面容的丽质。
我特意把嗓子打的粗些,看了眼棺木和林氏一众身上的缟素,装出疑惑之色,“你们这是作甚?可是有何冤屈?”
林氏眼中闪过慌乱,回道:“没有,今日犬子出殡,由此经过,没想到惊了大人的差驾,望大人恕罪。”
“无妨,死者为大。”我走近两步,虚扶了下,满是同情地叹道:“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夫人节哀顺变。”
说这话的时候,我居然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毕竟张荣简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他醉卧十七的思乐坊,我让十一给她施了媚术,迷了他的心智,让他自缢。另一边着人模仿了他的笔迹,派鬼卫把那封绝笔置于他的案头,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张鳌有所怀疑,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或许在决定帮北堂胤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死人的事大概要经常发生,我虽不必亲手去做,但这一路上也沾了不少人的鲜血。心,也许早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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