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伸手就想给他一个爆栗子，可惜被他躲了过去：“没大没小的，什么时候能长大些。”他对着宇文南星温和一笑，“走吧，虽然你以后可能用不着，但你也要明白其中的一些门道。这审案，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事情的逻辑顺序，最后做出公正合理的判断，其实和在朝理政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件事情。”
李轩为李锐掀开幕帘，宇文南星率先走了出去，随后是身形笔直的李锐。这两人一出来，原本嘈杂的厅堂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宇文南星走到主审官右手边的椅子前，而李锐走到主审的位子上。他转过身子对宇文南星行礼，宇文南星点了点头，李锐这才转向正面，手里拿起惊叹木重重敲在桌面上：“升堂！”
“威——武——”
李锐展开自己面前的卷宗：“带人贩，荣信厚、谷祥宇、聂建忠、卢和安！”
侍卫们将被点到名字的四人带上厅堂。自从东窗事发，荣家被围了之后，宇文南星一直没有把荣信厚给抓回大牢来审问，这一次也是提前拍了官差过去跟荣家说要麻烦荣三老爷过来配合查案。
所有一切事情做得十分客气，所以荣信厚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厅堂上时，和其他受了心理惊吓的三人一对比，仿佛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污泥。那三人看到荣信厚竟然还能手持折扇，面色红润的出现在厅堂上，心理恨不能生啖其肉，连带着看向他的目光都怨毒起来。
李锐按照规矩走了一遍程序，确认厅堂上的四人并没有被冒名顶替之后便抛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卢和安。”
“小民在。”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赶紧应声道，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任何破损，头发也是稳稳当当的扎这发髻，但他眼神中的惊恐和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了他的慌乱和害怕。李锐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的供状上说，你原本只是在临州城里做茶叶生意的？是也不是？”
“是。”卢和安擦擦汗，不知道李锐为何问自己这个问题。
“家里可有田地？”
“大人。小民就是卖了家里的田地才凑够的本钱在岭南那块买了茶叶回来，做成了自己的第一单生意。小人家里着实是没有田的大人。”
“既然没田，你哪来的粮食抵粮税？”李锐平静而冷淡的问道，“本官调阅了这几年安南道税收的记录。往年你都是用茶叶或现银来抵税的。为何今年居然用了粮食呢？”
卢和安看了看一旁的荣信厚：“回禀大人，小民是从荣三老爷那儿买的粮食。就在本月月初，朝廷刚刚颁布纳粮政策的时候。小民从旁边这位谷掌柜口中知道有一批极便宜的粮食在寻找买家。小民想着这粮食买了，再交给朝廷，就不用缴纳今年的粮税了。小民还能省下几百两银子。所以便拜托谷掌柜做中介认识了荣三老爷，买到了那批粮食。大人，真不是小民往粮食里掺沙子的大人，小人从荣三老爷那儿买来了粮食便直接交给朝廷了，根本没有拆过，小人不知道这粮食有问题啊。”
“你……”荣信厚见这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不由得用扇子拍开他的手：“你做什么！当初……”
李锐敲了敲惊堂木：“问到你在说话，没问到的人不可胡乱开口搅乱公堂秩序。念在你是初犯，不予追究，如若再犯便大刑伺候。”
荣信厚愤恨的闭上嘴，目光死死的盯着卢和安似乎要将他盯出花儿来。那卢和安根本就不怕，他毕恭毕敬得对李锐和宇文南星的方向行礼道：“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李锐点了点头，并没有应他的话，而是顺着他的供词问道下一个人：“你口中的谷掌柜可是在你身边这位谷祥宇？”
“正是。”
“好。”李锐转向那谷祥宇：“谷祥宇，你对卢和安的供词可有异议？”
谷祥宇起身对着李锐行礼道：“回大人，的确是小民介绍卢掌柜和荣三老爷认识的。”
“哦？具体说说。”
“那时是荣三老爷找到小民，说是手里有一批粮食要卖，着我为他寻买家。小人本就靠着这掮客的买卖为生，自然是答应下来。后来我便将消息透露给了卢掌柜和聂掌柜。小人只是做了掮客的买卖，从中斡旋，并没有参与给粮食掺沙子的事情当中。还望大人明察！”
“明察，本官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李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他演完了之后又问道：“那买卖当时你可知道这粮食有问题？”
谷祥宇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的荣信厚，但这动作也太明显被李锐一个惊堂木给吓得立刻跪下：“当时荣三老爷并没有与小的说，小的不知那粮食有问题。”
“你们做掮客的，难道就不检查货物？这要是货不对板，那卖家不得找你麻烦吗？”
“……”
李锐笑呵呵的，谷祥宇经不住他这么盯着，额头上冒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他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宇文南星，把心一横：“启禀大人，事前小的的确不知道。但在交易的时候，小的验过货便知道了。交易当时，卢掌柜和聂掌柜也一起看过货，也是知道那粮食是掺了沙的，经过双方首肯才成的交易，小的可不敢欺瞒。”
这就是把刚才卢和安的话给否了一半，李锐笑着扫一眼正准备开口反驳的卢和安，后者马上想起来之前李锐说过的话，只能咬咬牙忍了下来。李锐见状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卢和安还有聂建忠明知道粮食有问题，还是把有问题的粮食上缴朝廷，用来抵税了？”
“大人明鉴，小的只是掮客。买卖即成，小的收了费用这桩事便了了，至于其他的，小人着实不知。”
嗯，倒是个滑不留手的人。李锐倒也不为难他，转头看向那聂建忠：“聂建忠，刚才谷祥宇所言是否属实？你在明知粮食有异的情况下，依旧依低价买了那批粮食是也不是？”
那聂建忠的面向和名字一样，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他开口说道：“启禀大人，谷祥宇所言并非全部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李锐笑了起来：“哦，他在何处欺瞒了本官？”
“我买那粮食的时候，粮食是好的。是交易时我发现斤数不够，问了起来，那谷祥宇才与我说了那掺傻子的法子。并与我说，世人都这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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