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我随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为何，但你想过没有，清风染香阁必不可能只留在苏州，未来肯定会延伸至其他地方。而此次航运的招商，清风染香阁一枝独秀并没有任何对手。照此情景发展下去，她手上既有光明正大的财路又有了便利的交通运输，她在这明面上留下的痕迹越多，和你的牵绊就越深。”
“长此以往，你还担心她离开么？即便离开，你还能追踪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线索？”
这些事情，宇文京墨自然知道。当初他忌惮地宫的存在，无非就是他对地宫的了解太少，若是牧云栩真的借助地宫的力量离开，他要追查起来很是麻烦，甚至可能毫无头绪。而现在，地宫之人走出地底，他随时都能捕捉到，却依旧不放心。
“退一万步说，若你此次回京，陛下退位而你登基。你觉得还会比当年逼宫更伤她的心么？依我看来，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
“我害怕的就是这个不在意。”宇文京墨低语道，“若是从前，她事事与我争锋，朝廷之争寸步不让，我从未有过心慌的感觉。而现在她诸事不理，万般顺从，才让我心慌。”
李锐实在忍不住，操起手边的茶杯就甩过去。宇文京墨接住茶杯：“作甚？”
“实在看不得你这伤春悲秋的模样，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好让我记下来笑话你。”
“哼，现在不再是当年你拉着我喝闷酒的时候了？”过河拆桥啊。
“正是因为当时的那份情谊，我这才安慰你这么久，不然我早就砸杯子过去了。我特意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仁至义尽。”李锐重新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茶，“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找根绳子把人拴在你身上，也省得我们这几个天天看你们神仙打架。”
宇文京墨把茶杯放回桌子上：“你还有没有事儿？”这就是明着赶人了。李锐非常厚脸皮的不走：“有的。你回京之后，江南道这儿任我作为？”
“要符合朝廷法度。”宇文京墨想了想，“至少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那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做了。我保证半年之内把唐文赋那厮给你抓到，抓不到我也将他留在江南道内的所有残余势力都拔干净，从此之后……”
“从此之后，江南道就换了青天了。”宇文京墨接过话茬，“自江南道开始，逐渐削弱各大节度使的权利。将其全部收回中央所有，财政收支也是如此。再积攒几年，我们就有实力北伐了。”
燮朝的北方，是一片望不见头的草原，草原之上是年年威胁燮朝边境的匈奴族人，牧云栩的母亲在位时，与匈奴瀚漠单于签订合约，在边境开榷场互通有无，燮朝以每年五十万岁币和丝绸、瓷器、盐砖等物交换匈奴不再南下扰边。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宇文昌蒲早有北伐之心，但条件不允许加上皇帝主和，所以此事一直未能成行。到了牧云栩继位时，宇文京墨也曾劝过牧云栩开始筹备北伐所需物资，但牧云栩也拒绝了，在她看来，每年五十万岁币，于朝廷税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给就给了。
宇文京墨自此不再劝她，他和宇文昌蒲研究这几年匈奴的国情变化，这几年的冬天越来越长，越来越冷，许多牧民的牛羊都冻死了，榷场的生意交换也逐渐减少，因此他断定，即便再有五十万的岁币也养不活匈奴的所有牧民。
翰墨单于再次南下是时间问题。
所以自宇文昌蒲登基，宇文京墨入主东宫之后，便一直在筹备北伐的事宜。先是排李锐出任安西道，开设马场，解决战马的问题。现在又平复江南道，相信今年的税收会比往年有许多增长，这便解决了银钱问题。
剩下的就是时间，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培养骑兵，研发更利于草原行进的大炮，更精准的追踪手段，而这些都需要时间。
三日后，宇文京墨带着苏季青从码头登船返回京城。牧云黛则留在苏州，准备航运招标的事情。宇文京墨对于牧云黛不回京的事没有多问，只是嘱咐李锐多看顾着。
这次回去不同于来时，行船的速度相对更快，苏季青原本是不晕船的，但怀孕时的身体状况与平常不同，所以也不敢乱起身，每日只在甲板上走上一小会就回房休息。
水行七日之后，一行人回到阔别一月的京城。南广白携文武百官在津州码头等候两人，太子妃有身孕的消息已然在朝廷中传开，这个消息就好像一个粘合剂，迅速把新朝和旧勋粘合了起来。
所有人都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随着宇文京墨一起到京的，还有江南道明年招标的结果，清风染香阁拿下航运和官盐两个大项，成为一举成为天下闻名的商贾，清风染香阁的大掌柜还公开说自己将去借此机会在北京开一个分店。
宇文京墨和苏季青下了船，一番寒暄之后等车回城。苏季青还晕着，刚刚下船更是不想说话，刚才要不是群臣百官都在，苏季青原本是连面都不想露的。
宇文京墨展开一张雪白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北方已入深冬，正是最冷的时候，他可不希望妻子着凉。做完这一切，宇文京墨还调整一下车里的火炉，让火焰烧的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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