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的人穿着一身牙白色的长袍, 脑后的长发随意地挽起，稍薄的双唇微微弯起，看着很是温润随和，腰间悬着的长刀一看便能知道不是凡品。
张小舟的视线在刀柄，那代表着归一门的图案上停留了片刻, 就落在了对方身后的人身上。
本该与他一同离开秘境, 却不知为何消失了踪影的, 只有数面之缘的人。
尽管之前就隐隐有了猜测，但这会儿见到了人, 张小舟还是忍不住想要叹气。
那个秘境本就隐秘, 还有着许多连林苍这样身份的人，都会感到玄妙的设置，外人想要进去,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离开也是同样。
而张小舟记得，这个人曾经说过, 他最为重视的那个人, 唯有大乘之上修为的人出手，才有可能有机会踏入修行的道路。
这个世上, 想来再没有比那个不知多少年前，就早已经是渡劫修为的人，对这件事更有把握了。
张小舟很能理解舒谭站到那个人身边的理由。他也很清楚, 就算自己这时候告诉对方, 他能让苍云山的掌门帮忙, 也一定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
当眼前有更优选择的时候, 没有多少人会愿意退而求其次，接受那差上些许的选项。
张小舟也没有劝说的打算。
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通过语言就解决的。
他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初次见面，”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站在前方的人身上，张小舟站起身来，微微颔首，“在下张小舟。”
“李河泽。”李河泽也跟着站了起来。
似是对两人的表现感到有些惊讶，那人略微挑了挑眉毛，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木羽一。”
“这位是舒谭，”他看向张小舟，轻声笑了一下，“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做过多的介绍。”
只这么一句，张小舟就知道，先前自己和舒谭在秘境当中的时候，这个人就在一旁看着。
——就像刚才他就站在那里，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一样。
“多谢你了，”见张小舟不说话，木羽一侧过头，看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店小二，“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听到这话，店小二猛地一惊，立时反应过来，张口就想解释，却不想被李河泽给阻止了。
“在这种时候，挑拨我们对你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吧？”看了一眼那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店小二，李河泽笑着说道。
倘若归一门一开始便与木羽一是一伙儿的，刚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需要去编造那样一套蹩脚的谎言，更不可能将这种事，全盘交给一个明显是门派中的后辈的人来操办。
将地点定在一个看起来防护更周全的地方，找两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家伙坐在对面，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来，反倒更不会让人起疑得多。
李河泽并不觉得归一门的人会不明白这一点。
挑这么一个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地方，那些人原本的目的，大概本就是为了避开这个人的耳目——更甚者，这个地方在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
可惜的是，对方所做的准备，都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或者说，本来就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他们之前从苍云山来这里的一路上，根本就做过任何掩藏自己行踪的举动。
当然，即便他们有心去做这种事，也不一定瞒得过眼前这个人的眼睛。
既然木羽一一早就将目标放在了他们身上，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们的踪迹。
李河泽不清楚林苍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既然对方没有特意在这方面出手帮忙，想来是有自己暗地里的打算的。他没有必要去做过多的猜疑。
重来这一次，除了身边的这个人之外，他得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大抵就是“信任”这种心情了吧。
他可以确信，包括林苍在内的那些人，都不会让张小舟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确实，”木羽一闻言笑了起来，“抱歉了，只是习惯性地这么做了而已。”
“毕竟，作为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这么做才更符合身份，”他弯起双眸，看向李河泽身边的张小舟，“……不是吗？”
张小舟：……
这事儿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发现自己貌似总是无辜躺枪，张小舟都已经无力去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你们想问的就这些了吗？”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口，木羽一略微弯了弯眸子，“——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张小舟：……
这节奏，怎么看着这么像是在问他们的遗言？
想到不久前刚从店小二口中听说的，和这个人有关的那些事情，张小舟只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即便你杀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略微上前半步，挡在了张小舟的面前，李河泽沉声说道。
“我知道，”木羽一点了点头，语气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但我不喜欢我费尽心思准备好的东西，被用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为他人做嫁纱这种事，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真像是反派会做的事。
张小舟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挺能理解这种心情的。
当然，如果对方想要做掉的人不是自己的话就更好了。
知道这一屋子的人加起来——甚至这个村子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办法赢过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张小舟轻轻地拍了拍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肩，越过他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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