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曾经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过一次的名字, 张小舟不由地愣住了。
对于这个自己连样貌都不知道的存在，他之前确实做过各式各样的猜想——包括对方其实是曾经那两个传奇人物之一残存的魂魄这一想法，也不是没有冒出来过。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想到, 那个自称“一缕残魂”的存在, 竟会是在别人的尸身上诞生之物。
张小舟是个将一些事情看得太清楚的人, 是以不会做出那种将那个与他有过一段对话的人，与归一门唯一的掌门所混淆的事情来。尽管从上一次会面的情况来看, 那个人应该拥有着属于后者的那份记忆。
——或许, 还要包括后者所拥有的情感。
可即便如此，两者依旧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人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如此的难以定义。
“怎么了？”注意到面前两人稍显古怪的神色, 店小挑了下眉梢，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他并不认为这两个会知晓自己所说的这些事, 毕竟除了他们归一门之外, 和这些东西有所关联的人，基本都已经死绝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 就连当初那两个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门派，都鲜少再有人听过名头了。
“没什么，”自然也从张小舟那里听说了某一段经历, 李河泽看了他一眼, 开口接过了话, “你继续。”
或许当初这个人不愿使用手中所持有的那件事物, 却又拼死守护的关键，他今天能在这里从对面那个人的口中知晓。
店小二闻言略微蹙了下眉，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之后，就继续说了下去。
“沧海桑田，黄泉碧落——这大概就是那个家伙给那个东西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吧，”店小二嗤笑了一笑，“听着还真是讽刺。”
在听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张小舟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
对于这个坐在对面的人来说，那个以他他们所敬重的先辈的尸体为材料，所炼制出来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生物的存在，应该是十分厌恶的吧。
——想来换了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对那个人生出什么好感来。
要是以这种理由来责备对方，未免太过严苛。
张小舟轻轻地叹了口气，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第一次生出了些许低落的情绪来。
无从选择的诞生，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与情感，不被期待与承认的存在——他有些无法想象，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张小舟突然就想起了上次自己询问那个人的名字时，对方脸上那愣怔的表情。
他没有办法体会到对方那一刻的心情，但那个时候……那个人应该是高兴的吧。
第一次有人将自己当做一个与其他的事物没有任何干系的，单独的“自己”来看待。
张小舟想，或许“桑落”这个名字，并非木羽一所赐予的。
那是在与自己相遇之后，为了让他记住而出现的。
虽然这样算的话，时间线貌似有点不对——毕竟从眼前这个人刚才的表现来看，显然并不是刚得知这个名字，但既然连重生和穿越这种事都能存在的话，这种地方有那么一点点的bug，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吧？
至少，张小舟是真心这样希望着。
大概……这就是其他所说的，独属于他的，“温柔”？
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份特殊，张小舟动了动手指，突然就有点理解之前沈初沉说他狡猾的缘由了。
他确实，比他自己想象的要狡猾得多呢。狡猾得……甚至让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轻轻地叹了口气，张小舟忽地伸出手，握住了李河泽放在了桌上的手。
手指勾着手指，掌心贴着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人有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心感。
没有料到张小舟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李河泽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惊醒似的，用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就好像生怕慢了一步，他就会把手收回去一样。
那带着点慌乱与傻气的模样，倒是让张小舟感到有些好笑。
他很清楚，在想通了一些问题之后，即便自己不给予任何回应，这个人也不会再走到和木羽一相同的地步，因为这个人知道——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放任对方独自去走那一段路。
张小舟无法确定，此刻自己心里，那份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对这个人的“喜欢”的感情，有多大多小，多深多浅，又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但既然这样东西切实地存在着，他至少能拉着这个家伙走上那么一小段。
说起来也是好笑，有着相似经历的人的往事，没能让他生出什么感慨于顿悟来，反倒是一个不知该说是身在局中还是游离局外的角色，让他稍微想通了点事情。
有些东西，永远都是这么的说不清道不明。
“对于‘桑落’，”装作没有看到店小二那略微带上了点微妙的表情——之前他俩也是牵着手进来的，也没见这个家伙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态度来，张小舟开口问道，“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要是他猜得没错的话，桑落可能就是百年之后落在了他手中的，没有人知晓来历与用途的那件“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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